黑色卡宴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季殊的註意，她看著手機上的號碼，恍惚的神色沒有恢覆過來。

多少天了，這是蘇世擎在冬至那天之後第一次聯系自己，一遍一遍的鈴聲，她劃動接聽的手指有控制不了的輕顫，像她此刻的心一樣，一下一下地輕顫。

“餵。”這一聲之後，季殊不知道在說什麽。

這一通電話，恍若穿越了數十年。

“在門口等我。”

蘇世擎只說了這一句，便掛斷了電話。

季殊又怔怔地望著傳出嘟嘟聲，又漸漸黑屏的手機，站在原地沒有動。理智告訴她，此刻應該走，卻被情感拉扯住她的雙腳，讓她無法邁步。

蘇世擎什麽時候會來，他沒有在電話裏說，季殊也沒來得及問。

直到某一刻，仿佛有某種感應一般，久久未動的她忽然轉過身，入目便是穿著藏青色大衣的男人大步朝自己走來。

有時候，不受控制的心跳是件很煩人的事情。

蘇世擎在她面前一步外的地方站定。

曾經兩人親密的距離如今被他刻意拉開，季殊暗暗握緊了拳頭，似乎這樣會比較有力量去面對眼前的人。

蘇世擎打量她，片刻，他說：“看到你的第一眼，我以為你還是沒變。看來，我錯了。”他輕扯嘴角，流露一絲嘲弄的笑：“親眼看見才知道網上說的都是真的，這些年，原來我是真不了解你。”

當一顆滾燙的心被一盆冷水潑涼是什麽感覺？

季殊知道她現在體會到了。

心臟跳動的頻率隨著他的話一點一點變慢，然後在某一刻，停止。

曾以為，哪怕全世界的人都那麽說，哪怕他們已經分手，至少，在一起的五年會讓他相信自己並非那種人。

蘇世擎的臉龐在她眼裏變得格外陌生，她自嘲地一笑：“說這話的應該是我。”

蘇世擎臉色微微一變，看向季殊，眼前的季殊有幾分不熟悉，令他眉頭微擰，隨後說道：“小殊，奉勸你一句，不要輕易玩火。樓廷是什麽人你不會沒聽說過，一旦沾惹了他你可就回不了頭了！”

季殊聽在耳朵裏，除了心涼，再無其他感覺。

她的沈默，令蘇世擎的臉色沈了下來，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又松開，然後繼續握緊，如此反覆幾次後，似乎是下了某種重大決心一般，他說：“要是你想繼續在時尚圈裏工作，只要你開口，我絕對會幫你。”

季殊詫異地擡眸看他。

蘇世擎的臉色稍微有些緩和：“這些年的情分我不會一點不念及……”

“其實你來找我，是為了讓我徹底斷了對你的心吧？”季殊打斷他的話，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他。

一個把她變成一無所有的人來跟她說，只要她開口，他還會幫她。

幫什麽？

施舍嗎？

原以為心已經麻木了，卻還是輕易地再被他撕裂出新的傷口。

“你放心，我絕不會找你！”

最後這一句話，季殊說的時候連看都沒看他，轉身就朝馬路對面走去，對面的紅燈恍若看不見。

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裏，蘇世擎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，如同千年的冰川一般。兩只手都緊緊地握成拳，手臂上的肌肉繃的堅硬如鐵。

“世擎！”

女人嬌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，蘇世擎沒有回頭，只是放松了手臂上的肌肉，隨後，右邊的胳膊被一只柔軟帶著香氣的胳膊圈住。

任明美順著她的視線看去，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川流不息的車輛，沒有特別的地方，她說：“我剛剛還在找你，你出來怎麽也不說一聲。”

蘇世擎拂開她的手，淡淡道：“出來透個氣。病房裏那位搞定了嗎？”

說起這個，任明美臉色微微一變，隨後又恢覆如常，帶著淡笑說道：“目前還沒有，不過，用不了多久，我一定可以說服他。”

“是嗎？”蘇世擎看了她一眼，而後道：“要是沒本事，再挖一個有能力的設計師來。GT是BELOVE的重大客戶，要是在你手上流失了，後果你擔得起嗎？”

任明美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震，望向蘇世擎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恐懼。眼前的男人給她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，她以為自己已經摸清他的性格，卻在最近，越來越覺得，他是個謎。

不過，她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。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女人怕他，她的臉色很快會恢覆如常，轉而說道：“沒想到季殊真的找上了樓廷，她會不會對我們不利？”

蘇世擎冷哼一聲：“要是樓廷能看得上她，早就看上了，還用等她倒貼過去！”

任明美聽出他話裏對樓廷的不屑，不知這兩個人什麽時候鬧了不愉快，這會兒，她順著他的話說：“那倒也是，樓廷身邊可不缺美人，看剛剛電梯外樓廷對她的態度就能看出來。”

蘇世擎聞言，只是嗤了一聲。

他倒是沒想到，季殊能耐了，既然真能做出這樣倒貼的事，不過這也要看他允不允許！

沒過一會，蘇世擎的司機開著他的黑色奔馳停在兩人面前。

轎車駛離醫院，任明美回頭看一眼，見蘇世擎坐在後座，閉著眼睛在休息，她又扭回頭。突然，路邊的一個白色身影吸引了她的視線。

她連忙降下車窗望去，待她看到抱著胳膊站在路邊攔車的季殊時，冷冷一笑，暗道：季殊，還以為你真攀上了樓廷，沒想到你也有今天！

“停一下車。”任明美回頭朝蘇世擎說：“世擎，我想起來我這邊還有件衣服要去取，我先過去，待會直接打車回去。”

蘇世擎聞言，連眼皮都沒擡一下，任明美便推開車門下去，站在車外，還不望朝車裏的人揮揮手。

等黑色奔馳駛出視線範圍外，她一勾唇，朝身後不遠處的公交站牌走去。

季殊啊，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，可是……很好地愉悅了我呢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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